两马各拉一车货。一马情绪高涨、走得快,一马暮气沉沉、走得慢。因为深谙效率决定于短板的原理,于是主人把懒马拉的货全搬到快马拉的车上去。豁然轻松的懒马不禁心中窃喜——越努力越受罪、越偷懒越舒坦!拉完这趟货,主人就琢磨,既然一匹马就OK,干吗养两匹?于是没过多久就把懒马宰掉吃了肉。
故事讲完了,所有讲故事的往往还会“太史公曰”一下:公司员工都要学快马,不能做懒马,否则,迟早被淘汰。
故事,一般都是讲给别人听的,往往带了各种各样的目的。“懒马效应”的故事,想要传达的意思,当然也格外清楚,鉴于“懒马”被宰吃肉的下场,听者往往难免害怕焉、惕惕焉,讲故事的目的就达到了。不过,类似的故事,由于专攻一点、不及其余,许多时候就难免有逻辑漏洞,禁不住推敲。“懒马效应”当然也有这个问题。
这个故事可推敲之处颇多。比如,这匹“懒马”为什么懒?可能是身体恰好不舒服,可能是主人总不喂饱,身体实在没力气;也可能是昨天夜里被快马踹了一脚,伤了腿;还可能人家原本就是“千里马”或者专门表演“盛装舞步”的“艺术家”,根本就不是为拉车而生的。唐朝的韩愈先生曾经写过一篇《马说》,对这个问题专门论述过。
再比如,快马虽然表现出色,但一次拉两车货,实在勉为其难,加之随后的任务量倍增,饲料却没翻倍,很快就累出了内伤,“懒马”被宰之后不久,快马也累死了。或者,快马看到“懒马”被宰吃肉的下场,受惊吓不小,强烈要求主人给自己再“加码”,一次拉三车、四车的货量,终于累吐了血,死在了半路上。再或者,“懒马”被宰之后,快马得到主人“专宠”,没了“竞争”,慢慢恃宠而骄,拉的货越来越少,吃的料却越来越多,时不时地还撂挑子,主人终于气不过,把它也宰了。
你看,同一个故事,根据视角的不同,其实是可以讲出许多版本的,不同的版本,表达出的意思当然也大不同;不过,别管是哪一个版本,唯一被“固化”的角色,就是那個马主了,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此人都有点儿不聪明——虽能获短利一时,但长期损失很大。
其实,他的选择可以有很多,比如,找个兽医或者伯乐来,看看“懒马”到底是怎么回事,再做决定不迟;或者,舍不得额外花一笔“咨询费”,自己偷偷观察一下也可以,找到原因,对症下药,最终得到的结果,肯定要比简单粗暴地宰马强得多。
从这个角度看,一个原本“批判”“懒马”的小故事,听故事的人只要稍加琢磨,合理推演一下,就不难得出“马主实在蠢”的结论,于是,讲故事者原本想达到的宣讲效果,瞬时就走到反面去,另外,自己的认知能力也马上露了馅儿,和马主绑定到一个水平上。就此而言,小故事不能随便讲,尤其在促成一个复杂问题解决的过程中,想单纯地依靠“小故事”、依靠灵光乍现式的“绝招”,就立时取得终极胜利,不但很不现实,往往还会把事情搞复杂化,甚至走向愿景的反面去。
实在说不好这个“懒马效应”到底是不是简易经济学里的小故事,答案无非有二,或者是真,或者是有心人托伪的。但别管是不是,碰到有人讲这个小故事或者类似的其他什么故事,听者最好多琢磨一下,看看故事还有没有其他版本,能不能得出其他结论。故事有风险,听者要谨慎。